朔望

四季 上 03

＜春＞

大三下學期開學的秋天，天氣冷得讓人從骨子發起抖來。我將出門前，讓不知名女伴幫忙圍上的紅綠格相間圍巾，稍微拉鬆了點。寒氣從圍巾的縫隙侵入衣裡，冷是冷不過我想等等就會暖了，再等一等。

難得開學的第一天就沒課，我約了好久不見的Ｃ一起午餐，餐廳是她嚷了很久訂不到的下午茶吃到飽。

想到前一周我訂位時的拼命程度，就覺得全身痠痛。

「哈囉，G……？」

「嗨，Ｃ老婆。」

Ｃ看見我這副模樣會有什麼反應，從改變的那一天起我就在心中排演了無數無數遍，果然絲毫不差。

驚訝的表情，果不其然非常可愛。

「怎麼突然就把長髮剪了？還剪得這麼短……妳失戀了嗎？」

「拜託，誰規定剪短頭髮的人一定是失戀啊，給我跟全天下剪短頭髮的人道歉。」

雖然我的確是失戀了沒錯，但我才不會告訴你呢。

「不是啊，妳不是說那頭長髮都留了很多年了，哪有那麼容易說剪就剪？」

「因為天氣啦，天氣不是要開始變熱了嗎？剪這樣涼快點。」

「胡說八道的傢伙，現在還很冷呢。」

Ｃ一邊說著，一邊如我預料一般地幫我把圍巾給繫好了。

「幾歲的人了，連圍巾都打不好。」

「有妳幫我打嘛，沒關係。」

從那雙小小的手傳來的溫度，果然十分溫暖。我細細察看正幫我整理圍巾的她。清湯掛麵的黑長直髮散散地披在她小小的肩頭上，大大的眼睛正專注地看著我的圍巾，紅綠格子的花紋映滿她淺棕色的瞳孔的時刻，心底滿滿的滿足感騙不了人也騙不了自己。比例上看起來有些大了的眼鏡兩年多了都沒換，鏡框只有些許的顏色剝落。

「對了，妳和妳男朋友還好嗎？聽說他知道妳去酒吧打工，很生氣啊。」

「分了。」

「分了？怎麼會，不是都交往很多年了……」

「大吵一架後，就分了。」

 

「妳最近到底怎麼了？打電話給妳也愛理不理、約妳出門妳也－－」

「我不愛你了，就只是這樣而已。」

「……是她嗎？妳果然愛上那個女孩子了？」

「不關她的事！我們兩個人的事就我們兩個解決就好，不要把責任往她身上推！」

「人家都有男朋友了，妳還癡情什麼？話說回來，她男朋友還妳牽的線！」

「就跟你說了不關她的事！」

「死同性戀－－」

他話都沒說完就挨了我結結實實的一個巴掌。把他趕出我住的地方後，我哭了一天一夜，眼睛腫得快睜不開，還一口氣瘦了五六公斤。

過了一個多禮拜後，他傳了訊息來道歉，一心想要和好。

我用已獨不回表達我的回答和立場，然後封鎖了他。

 

但這些事沒必要對眼前的Ｃ說起，她只要繼續做她自己就好。

「都顧著說我，你跟你男朋友呢？寒假不是甜蜜蜜的去兩人旅行了？怎樣，花蓮好玩嗎？」

「還不錯喔，暑假我們可以一起去！對了我有帶紀念品給妳……」

「小心啊。」

假裝不經意其實早有預謀的牽起她的手，而早已習慣肢體接觸的她也沒有多想或反抗，我們就這麼牽著手走在路上。

在旁人的眼中，我們看起來是姊妹？還是情侶？

我真心祈禱，希望是情侶。

才不枉費我這一陣子刻意的中性打扮和剪短的頭髮啊。

雖然只不過是我自私的自我滿足罷了。

 

TBC.